因着方才比试,东南角亭热闹非凡,好些人前来敬酒。
这个时候的酿酒技术有限,酒的度数还不高,原先柳蕴初还推辞一番,结果在一声声“好酒量”中越喝越多。
青衣人站在亭中脸颊酡红,举着酒杯一瞧,邀醉的几个全都趴下了,剩下的一看还来,忙摆手:“不喝了不喝了……荆王你千杯不醉,我等比不得。”
北地民风粗犷,挽北县主亦好饮酒,她迷蒙双眼看着清秀俏丽的少年,嘟囔道:“你是什么变的,咋个怎么喝也不醉。”
少女口中直言下回再战,柳蕴初开怀一笑:“下次一定,下次一定。”
真好啊,上次这么开心还是上次和好友们在湖边餐厅小酌看剧场烟花的时候,也是晚风掠过,花香宜人。
散场时她的步履也有些轻飘,不过这点度数尚不能全然剥夺理智,宫侍引路时她敏锐的对路径提出疑问:“这是离宫的路吗?”
宫侍的脸在手中六角宫灯中明明灭灭,看不清神情,只听得声音恭敬:“雪天路滑,荆王又饮了不少酒,皇后殿下体恤您,口谕特叫您去景阳殿歇息一晚。”
柳蕴初拿着战利品长枪点点头,她现在已经很困乏了,的确不想出宫再费力气回九绝殿。
没走多久,景阳殿的匾额就出现在眼中,她对这三个字似乎有些印象,可被酒精拖慢的大脑怎么也想不起来。
她拍拍脑袋,摇摇晃晃的进入殿门,单手解了玉冠束起的发髻,乌发在空中扬起弧度又翩然与拂开的帐幔擦过。
殿内温暖如春,酒的后劲涌上令她愈发觉得眼皮沉重,腰间蹀躞连同佩刀随意丢弃,唯有手中得来的长枪仍不松手。
突然手中一空,双颊绯红的艳丽小脸迟缓地歪头看去,有什么黑色的墙挡在了眼前。
“以后别人的东西少拿。”
冷酷阴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,伴随一道远处金属落地的轻响。
一双大手扶上腰间稳住了她飘忽不定的视线,凤眸醉意晕染依着黑色的华服而上,脑海顿了一秒逐渐描摹出具象轮廓。
在荆王认出对方之前,她不知道她现在的模样有多危险。
淡淡的果酒香味混杂着她的气息一个劲地往男人身上钻,她因困钝而水蒙蒙地眼睛毫无戒备,轻颤的睫毛下满眼印入对方。
咫尺之间,有因酒精微微急促的呼吸在释放,一下一下的拨动太子还剩最后一点纠结的心弦。
他还在顾忌着荆王的血缘,顾忌着对断袖的厌恶。
可他已经疯魔般的被吸引,在毫不节制的渴望这个触及双重底线的人。
一向冷若霜刀的声音在此刻暗沉:“荆王,你还能认出来我是谁吗?”
宿准要她清醒地看着他是谁,若是她不认得……
呼吸交错的狭窄空间中,柔软的少年音色迟迟来到。
“……皇兄?”
她认得。
柳蕴初当然认得,理智在出口的片刻后骤然回笼。
少年模样的人使了十成的力道踉跄地推开对方,后腰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柱子,她抓着柱子旁的帐幔手足无措地扫过四周。
太子殿下怎么会在这,她不是在景阳殿准备歇息吗?
等等,景阳殿……?
烛火映出蕴初茫然又瞬间清明的眼神,像一只终于感知到危险气息的羔羊。
被推开的东宫太子放下了倨傲的神情,他低头轻笑终是释然,抬起的眼神似是洞悉她的所思所想。
“荆王,这里……可是孤的地方。”
黑眸深沉如夜色,平静下有什么在不断坍缩其中被搅碎消散,不断靠近的幽暗从裂隙蔓延出濒临失控、蓬勃噬人的侵略性。
迫人的窒息感促使柳蕴初扯开勉强的弧度:“夜深了,我就不打扰皇兄休息了。”
身形不稳的人却是动作迅速地扒拉开垂落的帐幔,一层又一层。
她喝得实在太多浑然将低度酒当水一样灌,以至于慌不择路时全凭本能反应,已然忘记所学之用。
一记相反的力道猛然从后绊住她跌跌倒到的身形,顿时失去重心狼狈扑向地板。
急忙回首看去,是长剑将她的衣摆钉入了柱子。
嗒、嗒、嗒——
长靴不紧不慢的地踩在地板上,带有厚茧的手随后强硬地按住她欲拔剑的动作,不容分说地扣住她的手腕,将她压向地板。
“你还想去哪?”
太子凛冽的气息再度覆盖住她,也捕捉到了她,那片永夜中她看见了一种熟悉的东西——欲望。
“你觉得你能跑得掉吗?还是想去找谁救你?”
隐藏风暴的语调一字一句逼近她。
“皇兄……”长发披散在清秀的人儿身下,唇红齿白间几乎在战栗地唤着这个禁忌的称呼。
比方才似乎要恐惧多了。
她知道,她在知道他要做什么。
这个想法一闪而过,却叫人产生一丝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