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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潮(2 / 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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片。”

“你要?”

“不是,”竹士在枕上摆动着他的头,“你拿去看。”停顿了一下,又叮嘱:“拿回去看。”

于是,蕙风从竹士上衣口袋中找出一个厚洋纸的信封,凭借触觉便可确定那里面装着一张照片。一回到自己卧室,她迫不及待地取出那照片来看,直觉上认定那即是他妻子的照片,因为竹士曾从信中描述过他的妻子。但蕙风又觉得照片中人十分面善,仿佛在何处见过似的。竭力搜索记忆,终于哑然失笑,怪不得竹士要她拿回来看,原来是不愿意让芬妮发觉。这哪里是他妻子的照片?简直就是芬妮的形象。

晚上,性存回家,问起竹士的情形,也问起护士的情形。蕙风答道:

“样样都好,就是一点……”

“什么?”

“你看!”她把照片递给她丈夫。

“这诚然是一种巧合,但有什么不好呢?”性存仔细看了照片以后问。

“这样一个人在竹士面前,不会加深他的感触?”

“我的看法跟你不同。”性存摇摇头,“或许正可以代替那个死了的人,给竹士某一种程度的安慰。”

“哼!”蕙风不屑地回击,“男人总是这种自私的想法。”

“对了!这一点我倒可以代表全世界所有的男人承认。不过,”他在她额上亲了一下,“你得知道,女人原是为安慰男人而存在的。”

“男人呢?”

“男人是为保护女人而存在的。”

“真不要脸!”

彼此都笑了。

3

由于抗生素的效力,竹士的热度被限制在三十八度以内,而且日渐有下降的趋势。

他们给竹士的帮助,正如两性性格上所表现的特征。恂如和性存只是科学地为竹士分析病情,告诉他应该怎么做、怎么想,毫无保留和顾忌,把竹士看作一个最坚强最能合作的病人。蕙风和芬妮则是细心的照料和殷切的安慰,她们让竹士自己发现,应该怎么做、怎么想。

这些清明的理智和似水的真情,汇合成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,再度鼓舞起竹士的生之意志。在他那荒芜枯瘠的心田中,重新茁长出希望的绿苗。

他深深地感激着,深深地感激和享受着这天地中的温暖。

这是竹士毕生难忘的印象,特别是对芬妮。在他的眼中,芬妮不是一个护士,而是母亲、妻子和朋友的综合体,她似乎具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智慧,能够察知竹士的需要——是他已经想到的和正要想到的,而及时做适切的安排。因此使竹士初次了解,在这个世界中,女人对于男人的重要性,远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。

然而,在感情上,竹士究竟缺少一些东西,那是唯有他的妻子才能给他的。虽然芬妮是如此地酷肖他的妻子,这一点也是芬妮所想象不到的,但她终于知道了。

那是竹士刚脱离危险期的时候,为了保存体力,他还被禁止多说话。事实上他也不想说话,因为对于他自己,惨痛的记忆犹新,只愿保持沉默;对于别人,他的感激不但非言语所能表达,甚至言语还变成多余。不过虽然这样,他却并不感到寂寞,芬妮常以圆润清澈的声音,替他念一些流畅清新的文艺作品,或者放一张旋律明快的轻音乐唱片,使他觉得并不缺乏心灵上的滋润。

这一天晚上,在幽幽的灯光和幽幽的花香笼罩之下,一位田园诗人的闲适的心声,将竹士渐渐引入梦乡。朦胧中还可以意识到芬妮合上书本和关熄床前台灯的声音……

然后,不知过了多少时间,他又醒了,听到芬妮和蕙风低声谈话的声音。他不敢张眼,也不敢转动身体,怕打搅了她们。

“说起来也许你不相信。”是蕙风在说,“他的太太跟你长得像极了。”

“你见过他太太?”芬妮问。

“没有,我只见过照片,那照片还在我手里,明天你一看就知道。”

“照片是靠不住的,也许某一个角度看来相像,另一个角度就不同了。”

“这话当然也是,不过那天他要我背着你看那张照片,你想那是什么意思?若不是他觉得很像的话,就不必多此一举。”

良久,芬妮又问:“他太太呢?”

“死了!”

“死了?”

“嗯。”

忽然,一块轻软的纱布覆在他眼上,有人在替他拭去泪痕。

“不要难过!”是芬妮的声音,“死的已经死了,活着的要勇敢一点。你需要的是时间,时间可以改变一切!”

“芬妮!”他不由得率直地叫她的名字,“你让我痛痛快快哭一场!”他将头一侧,用左颊压着芬妮的右手,真的呜咽起来。

芬妮鼻子一酸,赶快转过脸去,闭上盈盈欲泪的双眼。她想不到用什么话去安慰他,只是用另一只手去抚摸他的头发,就像一个慈母抚慰一个历尽艰辛重又回到母亲怀抱的游子一般。

4

竹士躺在床上的第三个星期,病情已进入恢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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