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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城纪事(3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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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前叫惊风,其实他这病应该叫肺炎。”是刘骥在说,我记起他是药剂师,“病倒还不要紧,就是在这地方讨厌!”

“怎么,不要紧吧?”年轻人赶紧转过脸来问。

“要紧是不要紧,可是没有药也不行啊!要有盘尼西林就没有问题了。”

“对了,盘尼西林,盘尼西林。”金生很快地说,“城里大方药房就有,可是……可是等到明天不行吗?”

“你没有听说过‘急惊风遇着慢郎中’这句话?”

很显然地,只要有人到城里去一趟,买来盘尼西林,这孩子的命就算保住了。问题只在谁肯去?那对年轻夫妇哀恳焦忧的眼光,在大家脸上转来转去。最后,那年轻人说:

“我自己去。”

“不行!”金生阻止着,“这么大的雪,把路都盖没了,连我都不敢走,何况是你?”

“那怎么办呢?”

做母亲的哇一声哭了出来,大家面面相觑,谁也没有勇气和办法去解除那对夫妇的痛苦和自己的痛苦。

“我去!”突然有一个很陌生的声音出现,是那个最后进来的人在说。

“你去?你路熟吗?”金生问他。

“差不离。”

“好吧,那么你多辛苦。大方是‘日夜配方’,不会叫不开门。”

那人不理金生的话,转脸叫刘骥开了药方,从年轻人手上拿了钱,扭身就走。

“千万别忘针筒,要不然药就没有用了。”刘骥叮嘱着。

“不会忘!”

那人借了一个手电上城去了。这里金生又骂了半天汽车公司缺德,然后招呼大家警醒些,以便那人半夜买药回来,替他开门。

冷,挤得不舒服,同时惦念那孩子以及买药的人,我矇眬地睡一阵醒一阵。不知过了多少时时,隐约听得有人叫门,好在是和衣而睡的,起来并不费事。那年轻人比我更快,已经开了门。在反映的雪光中看去,好像并不是原来那个人,果然,是另一个陌生的声音:

“是姓王的家吗?”

“是的,请进来!”

走进来的比去买药的那人要矮要胖,穿着一套黑布的棉中山服,更显得臃肿。他摘下呢帽拿在手里,头上一阵阵冒气,是走得很累了。

“是朋友托我带来的。”那人交出一个纸包,“你们托的那位在城里遇见了熟人,正好我这儿顺路,就让我带来了。你打开看看,有错没错?”

“劳驾,劳驾,没有错儿。您息一息!”那年轻人掇过一条凳子来,又去拿烟。

“你别张罗,我有事还得赶路。”

年轻人千恩万谢地送走了那人。我也叫醒刘骥,帮着他替那孩子打针。不久天也亮了,所有的旅伴纷纷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。在金生主持之下,开了一个小小会议,因为孩子不能受凉,同时盘尼西林需要每隔四小时便打一次,于是决定那年轻夫妇和刘骥留着暂时不走,由金生去通知那年轻人的家人——这时我们才知道年轻人叫方之春,他父亲在城里开着一家百货铺——找轿子来接他们回去。

雪已经住了,漫山遍野,弥望皆白。一株树一个帽子,真像蛋糕上的白糖霜。天却冷得厉害。大家缩着脖子,迎着扑面而来、尖利得像刀一样的北风前进。两个钟头到了城里,一个个用眼色表示一句“再见”然后各走各的。

他们都有家可归,我呢?我是来做客的。欢然道故,自中午到黄昏,品尝了朋友窖藏的佳酿,继之以一宿好睡,就完全抵消了那段辛苦的旅程。

我们踩着泥泞的石板路,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。离城隍庙不远,有一家很大的茶楼,我那朋友朱孔嘉站住脚说:

“你要领略小城镇的风味,不可不到这种茶楼里来。”

说着,他领我上楼,楼板有微微的弹性——或许是我敏感。中间有十几张方桌,水渍淋漓,但多半无人,四周沿壁摆着竹制靠椅,没有一张不是暗红的。我们坐定不久,走过来一个人向孔嘉招呼:

“朱先生,怎么今天还有空来喝茶?”

“啊,金生哥,是你!”我站起来说。

“怎么?”孔嘉看着我和金生,“你们认识?”

“前天才认识。金生哥是个很热心的好朋友。”

“不敢当,不敢当。”他有点受宠若惊的神气,搓着手说,“真的,我还没有请教您贵姓?”

“木易杨。”我拖过一张方杌,说,“金生哥,一块儿坐。”

“杨先生,您就管叫我金生好了,您是朱二爷的朋友……”

我了解他的意思,在那重礼法的小城中,孔嘉与金生的身份不同,因此不便跟我称兄道弟。但是孔嘉倒并没有将他自己与金生隔离开来,亲热地闲谈着。谈来谈去,又提到了双枪李。

“他给逮住了,您还不知道?”

“真的?逮住他倒不容易呢。”

“是啊!也怪他自己不好。”金生好像不胜怅惘惋惜地说道,“有道是‘偷风不偷月,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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